Hoffend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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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46.

　   张佳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。

　　“孙哲平你这个混蛋还好意思说？！”

　　大爷样靠在桌边的孙哲平嫌弃地挪开几步，果不其然看到了身旁皱着眉头的张新杰。张佳乐吼了一句还没消气，乱糟糟的桌面被他刚刚的动静整出了一片狼藉，刚想继续开骂，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说不出话来了。

　　“张佳乐你冷静点，弄乱了很麻烦。”张新杰抖抖围裙上的面粉。

　　“你到底想不想学做饼干了？”

　　桌对面的韩文清手起刀落，刚出炉的虎皮蛋糕断成几截，而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活像是亚克西们在切切糕。

　　

　　47.

　　张佳乐迅速蔫了下去。

　　“我学，我学……”

　　他一边老老实实揉着面团，一边不忘给孙哲平甩眼刀。

　　被破例放进厨房的孙哲平啧啧称奇：霸图这俩的气场居然真压得住准备爆炸的张佳乐，还不是红白脸儿的搭配，这是一个黑下脸，另一个递上了一把刀。

　　张佳乐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就跟一忧郁小青年似的，熟了的人才知道他有多疯，情绪激动起来简直是灌了一斤红星二锅头。而且他估摸着自己忍了大半年的手伤，实在没办法摊牌了，半小时以后就突然消失，现在才出现这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厚道的做法，张佳乐不知道骂了多少回又哭了多少次……

　　“我没哭！”张佳乐抗议，又一巴掌拍上了案板，“孙哲平你悔过就悔过，说出来干什么！污蔑我干什么！亏你还知道这样不厚道？我告诉你，你这不是不厚道，是负心！”

　　“负心”的孙哲平：“……”

　　刚刚的预计有失误，可能他的失踪带来的刺激比他想象中还要大，张佳乐这不是干了一斤二锅头，而是喝了一斤云南蘑菇汤。

　　张新杰取下了粘上面粉的眼镜。

　　桌对面的韩文清手起刀落，出炉有一会儿了的虎皮蛋糕断成几截，而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简直就是买买提们在剁羊腿。

　　

　　48.

　　张佳乐和孙哲平被赶出了霸图的厨房。

　　张佳乐的火气还没有消。

　　孙哲平说：“走，上楼，带你看看我现在的地儿。”

　　“啥地儿？”

　　孙哲平翻白眼：“工作的地儿，虽然还没有装修好，先去溜溜吧。”

　　他带着张佳乐一路上楼。

　　三楼的百花已经开始正常上课，门口被踹碎的玻璃已经被物业扫干净，又换上了新的玻璃。张佳乐明明也就离开了几个小时，此刻静悄悄的百花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。

　　张佳乐推搡着孙哲平的背让他快走，孙哲平扭头看他死死低着的头，知道他还远远没有放下。

　　“这玻璃，是比以前要好看了。”

　　张佳乐喃喃的说。

　　

　　49.

　　孙哲平说没装修好，那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没装修好。

　　占据整整一层的毛坯房连个基本格局估计都没有定下来，建材胡乱堆了一地，而且落了厚厚一层灰。估计是买下以后立刻把上一家的布置砸完，却压根没想好接下来要干什么。

　　张佳乐看着偌大的空旷空间，浪费得心疼，荣耀商务楼这地界现在可是越来越贵了，包下来却又有大半年不用，他觉得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充满着一股名叫铺张浪费的铜臭味儿。

　　……等等，大半年？

　　站在五楼楼梯口的张佳乐一脸呆滞。

　　这不就是百花正楼上吗？！半年前上面那家西餐厅倒了，立马就有人把整层都要了，叮叮咣咣拆了两个月又撤走了，他还一度纳闷儿这层是不是就废弃了，闹半天下家在孙哲平这儿呢？！

　　不对，大半年前就拆了的，孙哲平这是大半年前就又回来了是不是？！

　　

　　50.

　　再次炸毛的张佳乐一把揪住孙哲平的领子开始晃，直到后面走上楼梯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　　他以为那些人是想要过路，就拖着不反抗的孙哲平挪向一边，谁知道后面的人就静静站在旁边，不说话了。

　　他以为是因为来的人比较多，还是走不过去，就拖着依然不反抗的孙哲平又挪了挪，谁知道后面的人还是没动静。

　　他不爽的回头。

　　为首的年轻人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，浑身上下打满了“我是富二代”标签，此刻却一脸尴尬。

　　“嗨，你……来啦。”一脸尴尬的富二代说。

　　“嗯。”被揪着领子的孙哲平说。

　　被夹在中间的张佳乐看看左边的富二代，看看右边也很有钱的孙哲平，默默松开了手。

　　

　　51.

　　“你是说，这五个富二代是闲得慌出来创业的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“五个富二代跑出来开一家西餐厅？”

　　“对。”

　　“然后碰见了同样闲得慌，同样有钱，但是比他们有创业经验，还熟悉荣耀商务楼的你，所以你就跟着过来了？”

　　“没错。”

　　“所以他们一直没动工，等你愿意过来了，这才开始施工？”

　　“是啊。”

　　“你每次只回答一两个字是对我有什么意见？”

　　“我只是觉得你要把我的解释拆成一句句话，每一句都重复问回给我，我实在是没必要回答罢了。”

　　“……还剩最后一个问题，不是重复你的话了。”

　　“哦，那你问吧。”

　　“既然都是西餐厅，那为什么要把上一家拆成这个样子，然后再重新建起来？”

　　“人家有钱会玩，你管这个做什么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

　　52.

　　张佳乐很想找为首的那个叫楼冠宁的富二代去谈人生。

　　他想知道孙哲平这几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，为什么飚垃圾话都飚得这么欠，简直可以和一楼那个欠揍的叶……

　　“哟，你俩又凑一块儿了啊。”

　　张佳乐表情都僵硬了。

　　“听说你玩了一出特别香港电视剧风格的受气出走啊，啧，看着就可怜。”

　　张佳乐捏紧了拳头。

　　“你累不累？累了我给你煮碗面吃啊？”

　　张佳乐回头就揍。

　　“叶修你大爷——！！！！”

　　

　　53.

　　孙哲平好容易把张佳乐按下来，而旁边撩火开心得不得了的那人叼了根烟，满脸的幸灾乐祸，看见张佳乐冷静下来，故意朝着他喷了口眼，呛得张佳乐又一阵猛咳。

　　“我来借人，先前说好了的。”叫叶修的人晃晃烟头，“就算是富二代叫来的施工队，这也得忙活几个月，现成的劳动力我就借用一下了。毕竟不能浪费资源嘛。”

　　叶修是一楼一家叫做兴欣的茶餐厅的主厨，说来这人也是个神人。

　　就在他们站着的五楼，大半年前是嘉世西餐厅的地盘，几年前可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高档餐厅，这餐厅的执行总厨，叶修，年纪轻轻就有了“厨神”的名号，据说还在各种大比赛里面拿过奖。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闹矛盾了，再不知道怎么着叶修就辞职了，最后不知道怎么着，嘉世就关门了。

　　按理说以叶修的名气，各大酒店肯定是抢着要的，但他偏偏哪也不去，就和几小时前的张佳乐似的，下了楼梯，站门口发了会儿呆，就进了隔壁的店面，然后留了下来。

　　只不过张佳乐从此掉进霸图烘焙坊的深坑，连工种都变了；叶修则是以一代厨神的身份，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茶餐厅的厨房。

　　兴欣茶餐厅从此鸡飞狗跳的传奇生涯都是后话，我们暂按下不表。现在的重点就是，这个从不挪窝的“叶神”，又爬回了五楼，还要把孙哲平借下去当劳动力。

　　

　　54.

　　“你不是手伤了吗？”张佳乐瞪大了眼睛，“还有，你会做菜？”

　　“我不会做菜我和义斩的来开西餐厅干什么。”孙哲平学着韩文清那种面无表情。

　　哦，义斩就是那五个富二代的西餐厅的名字，和霸图真的是出乎意料的相配。

　　“你不是手伤了吗？！”张佳乐跳脚。

　　他记得孙哲平说的手上的毛病是怎么回事。

　　孙哲平辞职的前几个月，他都有提到过，自己晚上睡着睡着，会因为手麻而麻醒。他们都以为是晚上睡觉姿势不对，没有在意，直到后来孙哲平说，他连白天都会突然一下手就麻了。

　　上课上到一半，突然右手手指就不受控制了，白板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。学生们吓了一跳，孙哲平当时心里也是慌的，但他捡起了笔，若无其事地继续写了下去，小心翼翼掩盖了不适。

　　然后是其他的指头，整个手掌，最后蔓延到了整个前臂。

　　孙哲平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。

　　

　　55.

　　他在最开始白天有症状发生时告诉过张佳乐，张佳乐咋咋呼呼让他赶紧去医院看看，他嫌麻烦，觉得甩甩手就没大碍了，再也没和任何人说过。

　　等到他觉得事情不对再去医院，已经晚了。

　　腕管综合症。

　　这是让他很难继续从事这份工作的病。

　　而他不愿意因为这个，让自己成为累赘。

　　所以他选择了离开，很残忍地选择了离开。

　　就是这么简单。

　　

    TBC.